第071章 砒霜(7K)-《枕天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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颜清梳理了整件事,非常简单的栽脏嫁祸。
幕后指使杀害了因赌棋而与她生嫌隙的林生福,再嫁祸给她,收买官差直接将她收监。
对方接下来应该有后着,否则就凭此事,很难将她定罪。
果不其然,两个时辰后,一个穿着通判官府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捕快进了囚室。
通判对颜清非常不客气,直呼其为犯妇颜氏女,“五日前信安县被残害的死者丢失了一块祖传的玉佩,方才在你入住的客房中寻获,劝你速速交待同党行踪,免受皮肉之苦!”
颜清听完后,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气愤,反而想笑。
她站起来看着通判,似笑非笑地说:“我知道在你们背后有位高权重的人想要置我于死地,可他也太猴急了。”
“哼,每一个罪犯都想狡辩,可事实胜于雄辩,无论你如何狡猾终究会露出狐狸尾巴。”
“请问阁下如何称呼?”颜清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对手的姓名。
“小人姓韩名力,任职通判。”韩力口称小人却直刺刺地俯视颜清,没有丝毫敬意。
“韩通判,这是京城京兆府的大狱你知道吗?”颜清有必要提醒他在做什么,人生在途利欲薰心常有,悬崖鞍马亦有。
光天化日之下,在京畿重地企图对命官之女屈打成招?
韩力板着脸,看颜清的目光就像看一个罪大恶极的人,仿佛她就是一个罪无可恕的毒妇一般,用深恶痛绝的语气质问:“信安县的死者才十岁!他才十岁啊,竟被你们肢解,你是怎么下得了手的?”
颜清懂了,他只顾说完自己要说的一切,就像完成一个任务,然后将她仓促定罪。此举至少可以证明一点,李京兆不在京城。
“我根本就没下手。”颜清露出笑容,朝韩力招招手。若他敢过来,定要他好看。
韩力反而向后退了一大步,“人证物证俱在,劝你立刻招供,免皮肉之苦!”
他明显不敢离颜清太近。
颜清侧身探向后面两个狱卒,只见其中一个竟然拿着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,是供词无疑了,别一个拿着一支醮了浓重墨汁的笔,估计还藏着红泥。
“先趁李京兆外出办公,杀了林生福嫁祸于我,再速战速决拿下我严刑逼供画押,最后来一个畏罪自尽对吧?”
昏暗中,韩力脸色顿变,颜清竟把上头的计划看破!怪不得上头要他一定要谨慎行事!他眼神闪过惊讶、怀疑、犹豫,贪婪最后席卷所有情绪,蛇信吐出狠辣。
“像你这种口舌如簧的罪犯下官见多了,秋后的蚂蚱而已,来人,嫌犯拒不认命,上刑具!”他退到两个狱卒后头。
这两个狱卒大有来头,什么美人什么官家小姐在他们眼里不存在的,所有经他们手的犯人没有一个熬得过一个时辰,即使是黄金也能烧融,最后全都乖乖认罪还要感谢他们手下留情。
颜清感到不可思议,虽然她势弱,可他父亲还没折在江南,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小姐,用这种横蛮狠毒的雷霆手段将她虐杀,幕后指使就那么笃定这个计谋能瞒天过海,不引人怀疑?
韩力明显做足准备才来办这事,对方给他的诱惑巨大到他不惜铤而走险,除了权力压制外,报酬最少一万两银子起步。
俩狱卒已经在开锁。
他们的公服非常干净整洁,却掩盖不了长久因进行酷刑事逼供而积累下来的血煞之气。
颜清一路以来遇见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和磨难,这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“相信我今天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,能让我死个明白?”她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,双手拢在袖中调配毒药。
调配的剂量和所需药粉她已经炉火纯青,只需看准时机出敀即可。
韩力从来没冤枉过一个好人,也没错杀过一个坏人,让人死得明白是他的职责,可他不敢接近颜清,铁青色的脸在牢门打开时,变得十分阴沉。
“颜姑娘,小的求你马上认罪吧。”
“反正到了最后还是要招供画押的。”
“何必吃那皮开肉绽之苦?”
“这苦不是你该吃的。”
左狱卒将供词摊开,倒过来给颜清看,右狱卒双手呈上笔,仿佛这是他们最后的人性。
颜清二话不说伸手接笔,准备签字,只是她的动作变得十分缓慢。
韩力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,可以看出他非常错愕,像是没想到颜清那么容易屈服。
“两位,把你们的本事使在真正的嫌犯上不好吗?非要助纣为虐?”颜清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,好寻找下手的机会。
因为她手法不够熟练,对方目光皆瞅着自己的笔尖,从他们的站姿可以看出他们其实非常谨慎,好似对她有戒心一样,是以不敢轻举妄动。
“姑娘有所不知,上面说你有罪,你即有罪。我二人只是专门负责对付拒不认罪的犯人的。”脸略圆那个狱卒抬头看着颜清回了句充满内涵的话。
颜清略带可惜地说:“我其实是颜家的弃子,名声早已败坏,死了事小,只怕我死后两位及家眷会随我而去。”
“呵呵,姑娘恐吓谁呢?”
“就凭卫公子跟你下过棋吗?”
“整个京城和卫公子下过棋的闺阁千金不知凡几!”韩力突然插话,嫌弃狱卒磨蹭,斥道:“麻利点,再美也不是你们能碰的人。”
他认为是颜清的美色影响了两个鬼见愁。
“小的绝对没有非份之想,求姑娘马上画押,小的真不想将铁钩穿过你的锁骨。”
“小的也不想用醮了盐水有倒刺的靴子抽在姑娘身上。”
他们突然显得十分忧愁,不似是用假话讹颜清。
办室内没有任何开具,但中间过道的位置非常宽,足够摆放各种各样的刑具,不需要转移即可行刑。
光线更昏沉了,像黑夜笼罩大地。
颜清抬头望向小小的天窗,灰灰暗暗似乎是黄泉在渗透人间。
这个局急进而冒险,可是不得不说对方非常果断,换了寻常人,确实是个难解的死局。若非她有防人之心,恐怕今日就得栽在这里。
“其实我家只有我一个人。”脸圆那个狱卒抬头看着颜清说道。
“我好点,还有个老母亲。”另一个道。
他们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颜清听出了弦外的凄凉,可这又如何?
这时有搬动物品的声音响起,非常轻盈但静诡的环境中足够引人注目。
颜清看向门口,眉头一跳,只见韩力在搬血迹斑斑的十字刑架,甫拉进来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。
京兆府近两年都没发生过冤案,间接说明这些是罪有应得的犯人留下的肮脏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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